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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风景 灵魂像风

2014-03-15 17:21 来源:今日西藏昌都 点击:0

  在拉萨采访马丽华,见到她,和书中读到的那些细腻的文思与清俊的才情相比,眼下这个挥着手“来来来,快进来!”请南宫28进屋坐的真实的马丽华,看上去显得更豪爽了许多。南宫28多少有点意外,在她那太阳菊盛开的小小园子里坐下来。

  走马昌都

  “今年夏天,我到西藏昌都地区采访,我这是刚刚回来。昌都11个县我都跑遍了,跋涉在高山峡谷之间。”昌都位于西藏的东部,从文化地理来讲,是康巴地区。马丽华这次出游,是为了写一本有关昌都的古往今来的书,“昌都地区是我第四次去了,时间跨度是23年。23年来,每次去都有日记。我这次带来以前的日记,有一个参照。”

  昌都横断山脉的风光是非常奇特的。澜沧江、金沙江、怒江———三江并流,高山与大江相间并列,非常壮美。著名的“茶马古道”就从这里经过。那么昌都的人呢?

  “自然面貌总是和人文风景相辅相成。康巴人生来强健、英俊、身材魁梧,让西藏其他地区的人又羡慕又有点妒忌的味道。如果逛八角街的时候可以注意到:凡是走路一晃一晃地、十分骄傲的样子,都是康巴人。这次我在昌都看到他们的服装文化节,他们的‘模特’表演也没有什么姿势,就是头上、脖子上、耳朵上、胸上、腰上挂着琳琅满目的装饰,极缓慢地走来走去,非常典型的那种‘骄傲’的样子。”

  马丽华正在准备写的有关昌都的书,是她西藏游记文学的第四本。在此之前的介绍和探访西藏文化的3本书里———《藏北游历》、《西行阿里》、《灵魂像风》———马丽华把读者带进了她一直在探索和亲近的那个神奇雄峻的藏地山水人文之中,很多读者不难发现马丽华的思想轨迹:开始那种单纯的理想与诗意的激情在岁月磨砺之下,正渐渐沉淀,代之而起的是她对自身文化使命的反思和对西藏农牧民现实生活的关注。

  心灵追问

  马丽华在《灵魂像风》里曾经表露了自己的困惑:在“文明”喧嚣的内地与泥泞而安详的藏文化之间,自己是否有权利以“救星”的姿态来推进藏区人的“进步”呢?一位美国女士曾经对她说:干预和帮助之间的区别在于对方是否在寻求。

  那个下午,与其说马丽华在接受我的采访,不如说她是在回答着自己的提问:

  “因为处于藏文化和汉文化交界的地区,康巴人的思想比较活跃。康巴人善于做生意,他们把生意做到整个西藏、内地,甚至国外。他们积极地追求文明与进步,极希望外面的世界能了解他们。但是‘道路’一直是他们头疼的问题,当地人盼‘路’的心情很迫切。那是在一个小村子里,当时公路刚修通、第一辆吉普车通过的时候,老百姓从方圆几十里赶过来。第一次见到吉普车,好多人就想上去摸一摸、好多人给车献哈达。有一个老头就问当地的干部,说:‘我是给这个车子献个哈达好呢,还是给车子磕个头好呢?’还有一个老太太,说:‘到县城要80公里远,我这一辈子没有去过县城,这路能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修通,坐着车去看看县城?’这些老百姓就想坐到车上,哪怕坐个几米远、感觉一下也好,结果好些村民就跟着车跑了几十公里远。当地修路的工钱每天才3元,但是老百姓非常踊跃。他们渴望沟通、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渴望文明与发展,让我非常感动。”

  马丽华说,从前的那个神秘绚丽的西藏,现在正越来越变得真实和复杂,当雄浑的山脉和质朴的藏民不再只作为观赏的风景而存在、当文化观念的撞击使人充满思索和疑虑,这时,真正的了解才刚刚开始。

  瞩目生态

  马丽华很清楚,高原的美丽对人的生存来说却是很严酷的,“生活在高原上的人的生命状态和现实问题,我越来越不得不关注。读者可能会发现,以前那种游牧传奇的美丽少了,有些煞风景,但是我不能不去关注西藏人的生活,因为这发自良心。”所以马丽华采访的所到之处,“我总是会询问当地人的生活状况,比如在昌都,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学习种植蔬菜,藏民的饮食习惯开始向着营养丰富的方向转变。”在西藏的一些地方,由于食物的单一等原因,一些地方病世代不绝。
 
  而生态是马丽华新近开始关注的问题,“青藏高原在4000万年前初步形成,那时候,原始的大洋退去。4000万年以来,青藏高原经历过几次大的隆起和几次移平的过程。而现在正处在第三次隆升的过程,处于高寒地带的高原生态系统正面临自然与人为因素的考验。”

  23年前,马丽华第一次去昌都的时候,有一种很朴素的对森林资源的忧虑,“因为大家都说‘砍木头是吃祖宗饭、造祖宗孽。’当时看到很多林子,都不是‘间伐’而是乱伐。我遇到一个驾驶员,他说:‘我爷爷那辈还有原始森林,到了我这一辈就只能挖树桩子当柴烧了。’如果当时有科学采伐的意识,也不至于现在25度以上坡度的地区一棵树都不能砍。就像计划生育一样,其实只生一个也不一定好,是没有办法,以前生的太多了。那树呢,现在是一棵也不准砍,以前是乱砍。在我的日记里记着:整面山坡都剃了光头,那些砍剩的白森森的树桩,叫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马丽华特别还记得徐凤翔老师在八九十年代就一直为森林保护呼吁奔走,“大家当时的环境意识还不那么强,对徐老师的呼吁没有认识、甚至是根本不予理睬。当时也是因为‘木头财政’在东部地区的很多地方还是政府财政的主要来源,是出于现实利益的需要。而当时徐老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因陋就简,到哪就宣讲到哪,用心良苦。我想如果早一些,能有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些,高度自觉地保护森林生态,可能现在的状况要好得多。”

  昌都的原始林原来主要是冷杉和云杉,属于所谓“终极风景”,是多少年来植物生长适应与竞争形成的“顶级群落”。一旦树木被砍伐,当地的气候、温度、湿度等等也就发生了变化,即使再种植冷杉也没有原来的环境条件了。目前,昌都的很多山坡上虽然自然恢复的一些次生林已经长起来了,绿意渐浓,但是却不可能恢复到原生的状态了。

  文明之灯

  “这次我去昌都,更多关心的是‘天宝’工程,就是长江中上游的天然林保护。西藏实际上不仅保护指定的那几处天然林,而是自觉地把所有的天然林保护起来,这个是和当地的决策者认识的进步分不开的。我在昌都采访,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确定护林员、和护林员签协议、在林间做宣传。有一个晚上我走夜路,看见树上挂了很多有关保护森林的标语,是荧光的,就像一盏盏小灯照着,让我感到温暖,是一种文明的感觉。”
 
  生态保护会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马丽华到云南迪庆采访的时候,发现:过去要求村民保护森林不乱砍伐还是有困难的,有时候森林火灾发动大家去救火的时候,大家还不一定愿意去;但是旅游开发进行了几年以后,老百姓普遍的得到了利益,现在他们开始懂得森林保护的重要。大家都知道,没有美丽的森林、良好的生态,就没有人来旅游。

  “所以昌都地区也在闻风而动。它在藏东地区,是‘茶马古道’的一个汇合地。他们现在正致力于茶马古道极品旅游的开发,于是生态保护也提到空前高的位置。从前不当回事的一座山、一片林子、一个湖泊,现在都作为资源保护起来,加以开发和宣传,吸引旅游者。现在,关键是人的观念在变得对生态越来越有利。”

  在和马丽华交谈之中,感觉她在自身的不同角色之间游离着:面对一个美丽孤绝的高原,她首先是一个充满好奇心与激情的文学来客;而面对正处在文化与制度变迁中的西藏,她又成为一个冷静观察、睿智分析的见证人;那么,面对多年来自己生活的现实的西藏,面对这方百姓与热土,她又以自己的方式在关注和影响着周围的生活(尽管她感叹自己的力量太微薄了)。

  马丽华说,自己的这本关于昌都的书是她的游记文学的最后一本。也许是那天下午院子里绽放的阳光比较刺眼,马丽华的目光显得有点儿———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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